假如尧舜禹和亚当夏娃都不真实
复旦大学历史学和人类学联合课题组发布关于曹操家族D N A研究最新成果,首次100%确定曹操家族D N A,并表示课题组还有更为庞大的三个层面的立体研究计划,一是中华民族形成史,二是中华家族史,三是历史人物,如孔子及其后人、尧舜禹、黄帝、炎帝是真实历史人物还是传说人物(11月13日《北京青年报》)。对于这样的研究,有人认为是吃饱了饭没事干,但是课题组坚决地回应这是有意义的,因为这类研究可以回答“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将向何处去”这样的问题。
然而,与其这样回答,还不如简洁直白地说,从D N A上研究有无尧舜禹是为了改写或重写一部中华文明史或中国历史的信史。因为,人们都愿意生活在真实之中而不是虚假之中,真实也包括自己的历史。出于种种原因,如史料的不足、观念的不同,我们人类所有的历史记录并非完全真实,当然其中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是,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所以,复旦课题组从基因上来寻找和鉴别有无历史上的重要人物在为重写信史奠定或打下科学基石。
出于同样的原因,书写人类演化或文明史也需要寻找和验证是否有人类共同的父亲亚当和共同的母亲夏娃,因此,许多国家的研究人员也在寻找亚当和夏娃的D N A,并且已经出现了很多成果,正如今天复旦课题组证实了确有曹操家族基因一样。
不过,用基因来验证尧舜禹和亚当夏娃是否存在或是否真实可能会对人类的文化和历史形成严峻的挑战,因为根据基因检测和追溯的结果大致可以得出三种结论。其一是基因可以证明历史上真的存在如恺撒、成吉思汗这样的人物和他们所做的事情,其二,基因检测只能部分证实或证伪这些人和事,其三,基因追溯结果完全否认这些人和事。所以,第二和第三种结果就很严重,因为这样的结果会或多或少或全部否定以前人类和一个民族的历史或文化,这也是科技对人文的最严重和最残酷的挑战。
现在,第一种结果,如找到曹操的基因,已经出现了,当然对中国历史的影响不大,但是第二和第三种结果也出现了,而且也正在影响着人们的认知。例如,就寻找人类共同的父亲和母亲来看,科学揭示的真相与历史、传说和神话中的事实当然不会一致。1987年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瑞贝卡·卡恩和艾伦·威尔逊在英国《自然》杂志上发表文章称,他们对不同人种的148个胎盘提取的线粒体D N A进行研究的结果提示,现代人类有一位最近的共同母亲,她是约15万-20万年前的一位非洲女性,可以称她为线粒体夏娃。即便如此,此夏娃也非历史或传说中的夏娃。
其次,即便人类有共同的母亲,也不止一位,而是有多位,例如,欧洲人就有七位共同的原始母亲———夏娃。对于人类的共同父亲亚当来说,情况也是如此,一是即便从D N A上找到了亚当,但科学意义上的亚当并不等同于传说中的亚当,而且在实际生活中,人类共同的父亲也不止一个。
当然,更重要的是,对于有没有亚当这个人科学也未必能揭示。最近美国亚利桑那大学的迈克尔·哈默等人提出了与其他一些研究人员不同的结论,称人类Y染色体亚当可能生存于23.7万年-58.1万年前的非洲。而且,Y染色体亚当在人类历史中并非同一人,所有现今人类的Y染色体亚当可能与过去或未来人类的Y染色体亚当不同。因为,男性的生育力相较于女性更弱,有些男性没有儿子,但是有些男性有很多后代。所以,当一个男性分支消失后,一个较近期的人就会成为新的Y染色体亚当。因此,人类最近的共同父亲有可能是几个埃塞俄比亚人、苏丹人和科伊桑人。
因此,从D N A来追寻中华民族共同的始祖,如尧舜禹或三皇五帝(三皇五帝本身就有争议,包括燧人、伏羲、神农三皇和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五帝)很有可能陷入证伪与证实都不得的境地,或者说基因检测结果会完全否认历史上存在三皇五帝,正如基因检测并不能证明上帝、耶稣和圣诞老人存在一样。
出现这种情况当然是要尊重科学并按科学结论重新书写历史,但是人们也要正视和应对这种科学对于一般文化和历史的挑战。接受这种挑战并非科学的归科学,文化和历史的归文化和历史的那么简单,但是有一种态度也值得借鉴。
1897年9月21日《纽约太阳报》刊登了一篇社论回答住在纽约市的一位叫做帕吉尼娅·欧汉劳恩的8岁女孩的问题:世界上有没有圣诞老人?尽管社论撰写者与所有成年人都知道圣诞老人是不真实的,也是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的,但社论却反复称,圣诞老人是存在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如同有爱、有同情心、有诚实一样,圣诞老人确确实实是有的。而且,如果有人不相信圣诞老人,那是因为他们看不到大幕后面的、无法形容的、美好的、闪闪发光的东西。
所以,基因检测如果证明尧舜禹和亚当夏娃是真实的固然让我们心安,但如果相反尧舜禹和亚当夏娃都不是真实的,我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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