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飞鸿从未到过香港,香港却让黄飞鸿的传奇写入电影史。[attach]6963573[/attach]
香港拍的黄飞鸿电影,超过一百多部,早已超过007电影,创下同一题材拍摄最多电影的世界纪录并保持至今。要突破,邦德还得换上好几茬男主角。
黄飞鸿电影回顾展的海报贴在香港地铁站里,吸引很多人的眼球。回顾展在西湾河电影资料馆举办,而这个馆本身已是一个文化地标,对香港有着独特的重要性。只不过,它是如此低调:一座独立建筑,隐居在港岛东西湾河区的民居里,正如香港人的自我形象。但每次去那里,都会大开眼界。
香港文化属于岭南文化,与中原文化气质上有很大分别,如果继续纠缠于那个古老的“文化沙漠”争辩,很可能张冠李戴。因为,你的“绿洲”,可能是我的“沙漠”。倒过来也一样。
就如这个西湾河电影资料馆,民间早已把它看成旧邻居,而“小政府”根本没觉得它是什么重要文化资产。要是在北京,早已闻名遐迩,早已被地产商或政府看上,要尝试开发周边的高档艺术住宅区。放到纽约,在商业意识的包装经营之下,这里必是游客排队入场的文化景点、市民的城市文化骄傲。
无论好坏,这恰恰是香港文化自身值得重视和自我反思的一大特质。那里的文化艺术虽平易而世故(sophisticated),但低于生活,惯于低调,未够信心与生活平起平坐,也就没有底气与商业、政治讨价还价。
但低调,也有特别的味道。
我总觉得,香港神奇的地方是总有一些人、一些地方,精心储存着特别的记忆。一位老人会将珍藏多年的老照片,在临终前当面交给失联多年的侄女,为的是将妹妹的照片物归原主,一边重温照片,一边讲述久远的故事。收藏一屋子音乐唱片、一屋子旧书的人,会在搬家时,分门别类,将不同的唱片和书送给不同的人,一边分类旧物,一边心念朋友。
(《黄飞鸿》电影中,关德兴(左)饰演黄飞鸿。关德兴是香港演过最多黄飞鸿电影的演员,形神兼备,武术高超,简直就是黄飞鸿的金牌替身。图片源自网络)
坐在西湾河电影资料馆里,香港人重温黄飞鸿电影,怎能不惦念当年叱咤影坛的关德兴。就如大陆八零后搜索童年往事,提起黄飞鸿,一定联想起李连杰一样。关德兴是香港演过最多黄飞鸿电影的演员,形神兼备、武术高超,简直就是黄飞鸿的金牌替身。
如果对照两人经历,也的确如此,关德兴就是黄飞鸿的映照,黄飞鸿的2.0版。两人年差一甲子,都出生在广州,关德兴显然深受黄飞鸿影响,也醉心习武习医,连开设药局取名字,都直接用黄飞鸿开设的宝芝林医馆,可见敬仰之心。
黄飞鸿电影为何能拍一百多部?原因大概是,虽然千篇一律,主题是一以贯之的公义和道德,却刚好应和了在香港六、七十年代经济贫弱、社会混乱的现实。
在关德兴主演黄飞鸿时,已经五十多岁。粤剧训练有素、擅演关公的关德兴,胡子换辫子,一转身,演起离自己更近、与自己更像的黄飞鸿,于是,得心应手,一口气一部接一部,一不小心就演了77部,叫好又叫座,最后还变成“大英帝国最优秀”,获英女王颁赠MBE勋章。
关德兴的功夫了得,武德也好。日本侵华期间,关德兴到旧金山大功夫登台筹款,募集抗日战机费用。戏如其人,一身正气。因此,也难怪在很多香港人的回忆中,关德兴就是黄飞鸿,黄飞鸿就是关德兴,两人早已合二为一。
如今,一代宗师和他的扮演者、追随者,都已远逝,还在西湾河放映的电影里。生龙活虎,伸张正义的影像,不止是集体回忆,还是社会和文化交融的立体故事。
所谓港产片,所谓香港电影的黄金年代,这些并不是虚空的,而是这些具体的、活生生的人,一部一部经典的电影的重新发现。在这方面,电影资料馆确实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香港文化界其实一直都在默默做着保存、整理、研究的保育工作,比如最近去世的编剧吴昊,一直都在书写老香港的种种记忆。而香港政府近年也打正文化保育旗号,推出各种各样的活化工程,配合旧区重建。小政府要扩权,却没有足够的民意基础,文化事件也能催发政治冲突。保育和活化,是否已经流行到大家忘掉它原本意义的程度?
就如让老电影有新生命的好办法,并不是怀旧,而是新一代对过往心存敬畏,同时有敢于超越之心。这可能是香港文化值得开掘的潜能和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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