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岛噩梦

大姑娘

　张爱莉是大四中文系女生。这年“十一”长假，在校内网上看到一个邀请“驴友”的帖子，说是利用长假进行一次饮食文化、民风民俗的旅游。学校9月1日开学，回来才一个月，家乡路程远本来就没打算回去，正好借这个机会休闲一下。于是，就给同乡男友，体育系打篮球的徐大致打了个电话，邀请他一同前去，徐大致毫不犹豫就应了。
　　等大家集合起了，发现是6个人，三男三女，大约和自己的情况差不多，趁这机会和情侣做一次神雕侠侣。发起人是学生会主席、哲学系的司有想，响应者有物理系女生慕居里和化学系一个会跳芭蕾的美眉和她的男友。
　　大家凑到一块儿，自然首先决定行程，经过争论和表决，最后确定去邻近的津州市，坐高铁、吃海鲜、看海港、逛洋货市场，体验当地的特色旅游。
　　却说津州市蜊蛄区有个叫南塘的小镇，是个渔港，推出一个“过渔民生活吃渔家饭”的旅游项目，内容就是跟渔民出海打一天鱼，早晨出去，下午回来，中午在船上吃一顿用刚捞来的鱼虾做成的菜肴。
　　第二天一早，一行6人就坐上了出海的渔船，就是那种排水量不大，约有十来米长的机帆船。一路耕涛犁浪，好不快活。不一时就来到了作业海域，大家忙着帮着放缆下网，忙得不亦乐乎。谁知到了下午，突然天昏水暗、浊浪滔天，狂风暴雨不期而至。小小的渔船就像秋风扫起的落叶，上下翻滚、随波逐流。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听轰的一声，小船颠覆了，一行人纷纷落水。好在上船后有所准备，大家都穿着救生衣，虽没有葬身海底，却被卷得四处飘散。
　　晚秋的海水已经相当寒冷，连冻带呛，张爱莉不由就昏迷了。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太阳刚刚升出海平面。睁开眼一看，原来被冲到了海滩上。抬头搜寻一下，见百十米距离上，隔三差五地倒卧着各色衣服的男女。赶紧爬起来跑过去逐一招呼，大家都醒了过来，清点一下人数，竟然一个不少。大家不由抱头痛哭。
　　这是一个面积只有足球场般大小的小岛，四面是浩瀚的水面，着眼处不见一丝陆地的影子。小岛上遍布花岗岩石质的紫红礁石，石壁上布满海水侵蚀的麻点和水痕，到处胡乱长着些灌木杂草。
　　临近中午，太阳暖洋洋的，衣服也晒干了，身上好受了不少。大家围在一起，商量下一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等待救援呗！有人想到了手机，早让水不知冲到哪里去了。这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大家已经将近20多个小时食水未进了。
　　他们怀着侥幸的心情围着小岛环绕一圈，希望找些吃的喝的。水还好说，礁崖和石缝里由于冷热转换和雨水寄存，有几处滴沥。可食物却是一点没有。就在这时，慕居里突然喊道：快瞧，这里有一处石碑。大家凑过去，见上面的文字依稀可见。正面篆文镌刻：食人岛。背后是柳体楷书：维大明万历壬子年，余与同年……游海颠覆漂泊至此……饥甚……乃宰杀同伴以为食……肉尽则敲骨吸髓……深感罪孽不恕，刻此碑以为记也……冀州徐衡水敬撰于甲寅亥月。
　　有人看不懂就问：“什么意思？”
　　张爱莉就解释道：“上面记载了这么一件事，明万历四十年，有一个叫徐衡水的人，和几个同科及第的进士海上游览，和咱们一样翻船后漂流到了这个岛上。没有食物大家濒临死亡，就宰杀同伴充饥。肉吃完了就敲骨头吸髓，历时半月，终于等到了救援。后来这个徐衡水总感良心不安，两年后的十月，也就是万历四十二年重返此岛，立下了这块碑。”
　　大家看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行至中途，又见崖下一块奇石，中间凹陷，貌似一个石锅，底下天然镂空像灶膛，一侧还有出气的窟窿，浑然一套天然炉灶。炉膛有点火的痕迹，想必是徐衡水他们曾在这里熬人。
　　大家来到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互相默默的。
　　就这么挺了两天，司有想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大家问什么意思。
　　司有想说：“这么强挺着，大家早晚一块儿饿死。不如咱们也学古人宰人吃。大家别误会，我已经想好了，要吃先吃我。顶到哪天是哪天，一直到来了救援。”
　　大家想了一会儿，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见司有想带了头，纷纷争先恐后地说：“吃我！”、“吃我！”
　　司有想显然是成竹在胸：“大家既然都这么说就好办了。所谓盗亦有道，吃人也要讲规矩。我的意思，先吃高大肥壮的，这样就可以达到少吃人的效果。比如讲，有人180斤，还有人90斤，获得同等数量的净肉，杀180斤的只需一个人，杀90斤就得俩。”
　　大家庄重地点点头，同时互相打量了一番，好像是估量一下每个人的肥瘦。
　　徐大致首先接过话头：“先吃我吧，我身高1？郾92米，体重185斤。”
　　张爱莉跟着说：“接下来吃我。我身高1？郾72米，125斤。”
　　司有想说：“我1？郾69米，119斤。”
　　剩下那三人也自报了，分别排在4、5、6的位置。
　　宰徐大致的时候，张爱莉搂住他放声痛哭、不肯撒手。徐大致说：“如果吃了我，你能活下来那是我最大的幸福。如果你也活不下来，我就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不见不散。”
　　他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死时不见血，用赠给爱莉的红围脖勒死他。
　　肢解人体时需要利器，炖肉需要火，都难不倒这群大学生们。仿制了石器时代的石刀石斧，按燧人氏的办法摩擦出了火种。
　　当肉端上来后，爱莉随手夹了一块儿，竟然是徐大致的嘴唇。想着这两片滚烫的肉曾经那么热烈地吻过自己，不由泪流满面、放声痛哭。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徐大致的肉吃完了。
　　若问为什么这么快，是因为别看徐大致180斤，但剔去骨头、除去头蹄下水，再加上炖煮缩水，也就落个60—70斤。
　　张爱莉慷慨悲壮地说：“杀我吧。”
　　这时，慕居里说话了：“咱原来定的是按肥瘦顺序，大家现在看看，爱莉还有125斤吗？”
　　大家一看，可不是！现在的爱莉已经是体态枯槁、骨瘦如柴。你道为何？原来爱莉一是心情悲伤，再就是对人肉过敏，一连几天上吐下泻，体重自然急速下降。
　　司有想说：“吃我吧。”
　　爱莉说：“不行，原来就是这么定的。”
　　司有想说：“即使你愿意也不行，看你还有几两肉？再说，脱水肉也不容易烂，就像老母猪一样。”
　　最终决定宰杀司有想。司有想却提出个特殊的死法，他说：“自古思想家和哲人大都被烧死，大家吃了几天清炖肯定乏味了，不如就把我直接放到柴火上烧，就当烧烤了。”
　　虽然觉得残酷，毕竟还要尊重人家最后的愿望。于是纷纷帮着到处拾柴火。只有爱莉心里明白，人家那叫“涅盘”。
　　当司有想盘腿坐在柴堆上，大家要点火的时候，情况发生了突变。就见上空远远飞来一架直升飞机。爱莉急忙解下红围脖使劲地摇，飞机慢慢地接近，最后在他们头顶上盘旋。知道得救了，爱莉一激动就昏了过去。
　　张爱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床边高高挂着一个吊瓶。见她醒了，护工阿姨赶紧端过一碗牛奶：“闺女，趁热喝了它。”张爱莉一见这碗牛奶竟然剧烈地呕吐起来，因为她想起来在岛上煮大致时，因为没有酱油和红糖只能清炖，那人汤就是这般颜色。
　　正哭着，就见病房门推开，手持鲜花进来一个人。爱莉大吃一惊，原来就是男朋友徐大致。爱莉惊慌地说：“你你你，没有死？”
　　大致说：“这是什么话，咱几个都得救了。”
　　正说着，又见司有想、慕居里他们四个人都拥进了病房。
　　张爱莉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有想说：“咱们漂流到一个孤岛上，整整被困5天，你最先虚脱了，后来解放军派来了直升机。”
　　张爱莉问：“咱们没吃人？”
　　大家都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爱莉就把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大家听了一齐哈哈大笑。
　　司有想说：“为了解决饥饿，咱们只得到海边拣些死鱼烂虾，人家大致对你那才叫好，用嘴嚼烂了喂你。”
　　张爱莉明白了，为什么在昏迷中竟然臆想到了大致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