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褚放生

ccqing111

北方人怕蛇，老褚不怕。厂水泵房闹蛇，请老褚去抓，竟徒手抓住那蛇。众人见那条上半身黄下半身黑的蛇，虽被老褚捏住颈部，犹兀自弯弯曲曲在空中蠕动，都不禁心悸，畏缩着不敢向前。老褚笑道，这是乌梢蛇，没毒的。怕甚！说着，找条蛇皮袋子，将蛇装了进去。众人这才活跃起来，吵吵着叫拿到餐馆换个酒钱。老褚却拎着蛇皮袋子到野地放了那蛇。
　　 老褚老家在山区，自小就跟着大人满山打野猪、野鸡和獾之类野物，练就一手好枪法。进厂后，又迷上打野兔，为此他养了两条细狗，加上枪法准，故每次都不空回。用老褚的话说，这些年他打的野兔，能装一拖拉机。如此“杀孽”深重的老褚，这次居然手下超生放了那条蛇，人们不禁啧啧称奇。
　　老褚性格孤僻，沉默寡语，众人知道他不想说或解释的事问也白搭，也就由他去了。没想到快吃晚饭时，老褚打发老伴叫我去他家喝酒。说起来我算是老褚极小交往圈子中的一员，这些年没少吃他送我的野味。老褚文化不高，平时也最不喜读书，可怪的是，对我这个小小的厂办秘书却高看一眼（或许是因他儿子考大学时，我曾在他家做过几天家教且不肯收费），一旦打下野物，便常叫我去他那里喝酒。像那些平常不爱说话的人一样，老褚三杯酒下肚，也就不自禁地打开话匣子，说些打猎中的奇遇趣事。这对日常泡在刻板无聊公文写作中的我，自是一种难得的休息和享受。不过，今天不是双休日，老褚没去打猎，又叫我喝的哪门子酒呢？还没进老褚家门，就听见里面传出咿咿呀呀的二胡声，是阿炳的《二泉映月》。我驻足听了会那如诉如泣的琴声，感到老褚似乎有啥心思。见我进来，老褚放下二胡，朝我点点头，又对着早已摆好的酒桌努努嘴，我俩就上了酒桌。我瞅瞅桌上的菜，果然没啥野味，再看看满脸心思的老褚，忽然灵机一动，今天这顿酒会不会喝出和今天放生有关的什么故事来？
　　没想到三杯酒后，老褚没提今天放生的事，反倒拿起他那把二胡，问我他这把琴的音质好不好？我对琴是外行，只知道这把琴是老褚除了打猎之外的最爱之物，且曾听他一次自豪地说过，他这把琴的琴筒用的是珍贵的紫檀木，便随口赞了句好。老褚听了并无喜色，缓缓看了我一眼，说琴的音质好不好，除了琴筒的质地、形状等，琴筒上蒙的皮子也很关键，像蟒皮、乌梢蛇的皮都是上好的材料。说到这里，老褚突然一阵沉默，继而自顾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望着我说，想知道今天我为何放了那条乌梢蛇么？唉，说来是多年前的事了。老褚原本沟壑纵横的脸上，皱纹显得更深了，似乎刚刚饮下的那杯酒苦辣不堪。那是我刚进厂不久，有次回老家探亲，闲着无事，便借了杆猎枪独自进山。经过一片林子，突然发现前面一片树荫上，盘着一条锨把样粗的乌梢蛇，蛇头向天昂扬，一探一探地吐着蛇信子。我当时不知哪根筋抽的，想试试我的枪法还准不准，便瞄准蛇头开了一枪。周围林子和灌木的叶子倏然落了一地。脑袋开花的蛇，两米多长的身躯，从刚才盘曲状态猛地抖散开来，黑色的蛇尾如一道响鞭甩向半空，激起一阵令人心悸的暴烈寒风。我没想到这蛇临死前的威力这么大！傻站在那里发了半天呆，同时心生悔意，不该只图痛快开那一枪。
　　 唉，如今连山里也很少见到乌梢蛇，更不用说那样大的蛇了！老褚叹息着，默默饮完杯中剩酒，不再说话。我望着头发已经灰白的老褚，脑子里忽然钻出个念头：今天被老褚放生的那条乌梢蛇，使其幸免挨厨师一刀的，不正是昔日暴死在老褚枪下的那条老乌梢蛇么？
　　

aqxs

科幻片啊？？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