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对花轿嫁丑郎

大姑娘

最近,即墨城出了一桩奇事:赵大财主的女儿赛西施挂画招亲,说只要年龄相当、与画中人有七分相像的未婚男子,都可前来应征。听到这消息,年轻小伙子们顿时热血沸腾。为啥?这赛西施人长得漂亮啊!可一看画,大伙儿都傻了眼。但见画中人气宇轩昂,甭提有多帅了。不说与画中人七分相像,便是有二分相似,怕也难得找吧!
不过有一个人却没泄气,她就是即墨城著名的水果贩子孙脆梨。孙脆梨和丈夫张大集一起贩卖水果,日子倒也过得和美。唯一不顺心的是,小叔子张小集三十好几了,还没娶妻。
张小集和张大集虽是亲兄弟,长得却是一个天一个地。张大集往人群里一站是扎眼的美男子;张小集也扎眼,却是三角头,蛤蟆眼,外加一个酒糟鼻。那相貌甭说娶媳妇,就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母狗,看到他也要躲出三十里。
每年五月杏子成熟的时候,张小集都要挑着杏子进城叫卖。别看张小集长得不济,可他担子上的杏却是没得说。赛西施第一次见到卖杏的张小集,差点没吓死,可到了第二天,一听到张小集在门外叫卖,她又馋得不行,立即差丫环去买。
“我才不管你赛不赛西施呢,既然你这么牛气,我就让你嫁我那丑小叔子!”孙脆梨打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开始密谋布置。
第二天,张大集扛着根扁担进了城。走到赛西施挂画的地方,张大集大吃一惊:“你这混账东西!一去三年不回家,见了哥哥还敢绷脸皮!”说罢他抡起扁担照着画上的人就打!赵家的人不干了,上去就把张大集抓进了赵府。砸烂了画,赛西施怎么按画择婿?
张大集一脸委屈:“这也不能全怪俺,你们的画画得太像俺兄弟了!俺兄弟出门三年无音信,前几天捎信说要回家在即墨城做生意。今天一见这幅画,俺还以为俺兄弟混阔了不理俺呢!”
躲在屏风后面的赛西施一听心中暗喜,坐在厅堂上的赵大财主也消了气:“那怎么办呢?你大概听说过老夫为女儿择婿的事吧!你回去,要么让你兄弟到我家来求亲,要么就准备和我赵家打官司吧!”
张大集故意犹豫了一下,接着就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答应了。三天后,孙脆梨找的一个大嘴媒婆进了赵府。大嘴媒婆屁股没坐稳就开始吹嘘:“赵员外你倒是猜猜,张家老二为何要常年在外?”
赵大财主惊问:“莫非惹上官司了?”“瞧你猜到哪儿去了!”大嘴媒婆接着吹,“那是因为张家老二长得太俊了!每天清早,张家人根本出不了门!你猜怎么着?门外啊,早就挤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这挤在门外的除了像我这样积德行善的媒婆,余下的就是图个眼睛润滑的大姑娘小媳妇!你说,张家老二要是在家呆着,早晚还不得闹出人命?”
大嘴媒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直把赵大财主忽悠得两眼发直。“张家老二现在已经到了济南,三天后,他就会登门向小姐求亲!”大嘴媒婆吊足了赵大财主的胃口后,这才扔出了这枚热山芋。
接下来的三天里,赵家忙活开了。赵大小姐赛西施的俊男快婿就要登门求亲了,这可是大事啊!可第三天快到中午了,还不见张小集的踪影。赵家上下都等得不耐烦了,孙脆梨夫妇才和大嘴媒婆一起匆匆赶到赵府。
孙脆梨一连声道歉:“俺那兄弟在济南接了笔大生意,一时脱不开身。他打发人回来,说让家里先定下婚期。这是俺兄弟的生辰八字,他已求过高人,选准了黄道吉日,就在这个月底完婚!”
赵大财主看着满屋的客人,只好稀里糊涂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很快到了赛西施出嫁的日子,这天一大早,张家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就来到赵大财主门前。喜庆的锣鼓敲得震天响,可迎亲的队伍中,却又不见乘龙快婿张小集。“这又是怎么啦?”赵大财主心里可真是没底了。
“唉!”孙脆梨不住地唉声叹气,“还不是怪俺兄弟那副模样,走到哪里都惹麻烦!这不,刚到高密,就碰上大财主陈百万的女儿抛绣球招亲。他只是瞅了一眼,竟被绣球打中了头!这下麻烦大了,俺兄弟只好说家里已经娶了媳妇,可人家就是不相信,现在他正被人家押着往家赶呢!陈百万家的人说了,如果俺兄弟骗人,他们马上就把他押回去和陈小姐拜堂成亲!”
“可不是嘛!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把小姐迎娶过去,先绝了陈家的指望。好在新郎官今晚就回来,误不了入洞房!”一个装扮成张小集伙计的亲属上来出了个主意。赵大财主一家人又傻眼了,只好急急忙忙把赛西施送上了花轿。丢了俊男快婿,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于是张家一路吹吹打打,有惊无险地把赛西施娶进了家门。
热热闹闹一天下来,很快到了夜里。连个拜堂的新郎都没有,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入了洞房,赛西施哪儿睡得着啊!孙脆梨陪赛西施说了一会儿话,很快熄灯出去了。赛西施只得关好房门,迷迷糊糊地躺了下来。
半夜,门外突然乱糟糟的有人说话,接着有人敲门:“娘子快开门,我回来了!”赛西施猛然醒悟:一定是新郎,他这是故意说给陈百万的家人听的!赛西施连忙下床把门打开:“快进来吧!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吃的?”“太晚了,就不劳烦娘子了,快些睡吧!”新郎口气轻松,果真装得跟多年的夫妻似的。赛西施摸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找到火石,只好黑灯瞎火给新郎宽衣解带……
门外叽叽喳喳的人群终于散去了,小两口正要说些情话,突然,房门洞开,洞房内出现一个影影绰绰的黑脸大汉!黑脸大汉张牙舞爪,哇哇大叫:“我乃拆婚之神。你们俩一个貌胜潘安,一个颜赛西施,竟又冲破上天设置的重重障碍结为夫妻,惹得人神共愤!我奉月老之命,前来拆散你们!”黑脸大汉说着,上前就要掀小两口的被窝!
新郎急忙求饶:“天神开恩!我们是一对恩爱夫妻,说什么也不能分离啊!”赛西施也连忙磕头:“小女子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如意郎君,求天神成全我们吧!”
“不行!”黑脸大汉断然拒绝,“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哪有两个绝世美貌男女结为夫妻的道理?除非你们中的一个愿意变得奇丑无比!”
“那……娘子你变吧!”新郎犹豫了一阵说。
“不行!俺还不知道,等俺变丑了,你好回高密去找那个陈大小姐!要变你变,你变丑了,俺也不会嫌弃你。”赛西施捂住自己的脸蛋儿,惊恐地说。
“好吧,我变!我该变个什么样子呢?”新郎只好牺牲自己。“新娘子快说!如何奇丑无比?说不好,就变你!”黑脸大汉厉声喝道。“那……那就变成卖杏的那样吧。奇丑无比的人,俺只见过那个卖杏的……”赛西施急忙说道。
被窝外面突然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新郎猛地打个激灵,似是恶梦突醒:“娘子,刚才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窗外,孙脆梨拉上“天神”张大集,忍住笑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赛西施扭过头一看,自己千辛万苦寻到的绝世俊男,果然变成了那个奇丑无比的卖杏人,吓得她差点晕了过去。可一想起昨夜那个恶梦,想起新郎做出的巨大牺牲,赛西施不禁又感动得哭出声来:“夫君,你受苦了!我的夫君啊……”（完）